三点水加带(“女、母”考释:源自结绳之右绳,义取能生息,而非能生子)

陈伟杰

三点水加带(“女、母”考释:源自结绳之右绳,义取能生息,而非能生子)

前面已经指出,复兴中国传统文化的关键在“三正”:正人心、正经典、正文字。通过正文字来正经典,通过正经典来正人心,通过正人心来实现心性自由。心性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当下所流行的,源自近代西欧的权利自由、经济自由、物质自由之类的自由,则是一种伪自由。伪自由和真自由存在内在矛盾,不可并存。所谓的中西文化冲突,从根本上就是真伪自由的冲突。不是为了复兴中国文化而复兴中国文化,而是为了复兴真自由而复兴中国文化,为了排斥伪自由而复兴中国文化。“三正”的基础在“正文字”,而“正文字”的起点和基础则在“正甲骨文”,本文是“甲骨文金文正义”系列的第一篇。

不妨从一些最基础的字例开始。这些基本的字,不仅自身代表着中国文化最基础的概念和理念,同时,还是汉字本身的基础,成为其他很多字的基本结构。从这个意义上,汉字,包括甲骨文金文,可分为两类,一类是基础字,另一类是派生字。正确理解基础字是正确理解派生字的前提。

今天就来考释“女、母”二字。

现代人对中国传统文化所流行的一个重要误解是,中国文化是以家庭和血缘为中心的,体现在非常重视甚至崇拜“孝”。而且认为孝文化强调父母的权威,而抹杀人的个性和自由。但是,从与家庭、血缘有关的甲骨文、金文的字源来看,这样的看法是不成立的。这些字包括:母、父、亲、戚、娘、子、兄、弟等。这些字无一例外都是源自契约,或者结绳,或者书契,其原始含义也都是基于契约的。本文之涉及其中的“母”字,其他的字接下来会一一考释。

“女”和“母”的甲骨字形是同源的,而且高度接近,两字有时甚至是共享同一个字形,更多的情况是,“母”比“女”多两点。因此,“女”比“母”更基础,母是女的派生。这样女字也就成为考释的重点。

女字的主体结构是一条弯曲的曲线,而从弯曲的形状看,很像一个正在跪拜的人的简笔画,这导致从东汉许慎以来,一直把此字看成是象形字,认为是对一个跪拜女人的象形。

在对甲骨文的释读上,应该遵循三个一致性原则。第一个一致性原则是,对同一个字的多重义项,从所认定字源上应该都能解释的通。所有的义项应该都与所认定的字源有关,都是从这个字源所派生。这一原则可简称为“通义项”。第二个一致性原则是,对于包含同一结构的所有字例,其含义应该与所认定的这一结构的字源有关,能够从这一结构的字源中解释的通。这一原则可以简称为“通字例”。第三个一致性原则是,对所有的所认定的字源,应该与中国文化的“义理”相通、相合,而不能背离。这一原则可简称为“通义理”。这三个文字考释的一致性原则也可简称为“三通”原则:通义项、通字例、通义理。

“三通”原则是检测文字考释正确与否、合理与否的标准,能做到“三通”,考释就是正确的,不能做到,就是错误的,牵强附会的。

以女字为例,它的义项中不仅有女人,而且还有第二人称代词,相当于你,后来加三点水变成“汝”,甚至还有极为少见的出仕做官。如果把女人看成是象形字,将其字源认定为是对一个跪拜女人的象形,女人这一义项固然可以解释的通,但是,你的义项和出仕做官的义项就解释不通了,这两者都和一个跪拜的女人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这样,通义项这一原则就不能满足,将字源定为跪拜女人的象形就是成问题的。

三点水加带(“女、母”考释:源自结绳之右绳,义取能生息,而非能生子)

女字在其他很多字例中出现,成为这些字例的关键结构。如果将女字的字源认定为是一个跪拜的女人,有些还有女字结构的字例的含义将无法得到解释。譬如“如”字,女人加口为何能产生如的意思?难道是“如”一个女人所说?这未免太牵强。

再譬如“要”字,金文字形是上面是一双伸开的手,下面一个女字,很象伸手去搂抱女人。于是,现代有人就基于象形原理,说要字的字源是一个男人去搂抱女人的象形,由男人需要女人上衍生出需要的义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当初造字的那个人显然是龌龊和淫秽的。而且,要字不仅有需要、要求之义项,而且还有“要约”、“要点”、“重要”的义项。需要之义项固然可以勉强从男人搂抱女人中得到解释,而要约、要点、重要之义项就怎么也无法解释了,无法引申了。

不仅如此,女字中的那条很象跪着的人的曲线,也在很多其他甲骨和金文字例中出现,在现代汉字中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如果,将这一结构的字源定为对一个跪着的人的象形,它们的义项大都无法解释。

也就是说,将女字的字源定为跪拜的女人,也是不符合第二条一致性原则的,即“通字例”原则。

如果将要字的字源定为一个男人去搂抱女人,并由此衍生出需要之要,那就是用男人的性需求,男人的淫欲去指代一般的需要,这显然是违背经典文献中的义理的,在义理上解释不通。古人不会依据违背义理的原则去造字,即便造出违背义理原则的字,也不可能会被公众普遍接受。因此,将女字的字源定为跪拜的女人也不符合第三个一致性原则,即“通义理”原则。

三通原则必须完全满足,才能说明对汉字字源的考释是合理的,可以接受的,违背任何一条,都是不合理的,不可接受的。而将女字字源定为对跪拜女人的象形,三通原则却无一满足,这说明这一解释是不合理的,不可接受。

我们的研究结论是,女字不是象形字,其字源也不是对跪拜女人的象形,而是契约文字,字形来自对契约符号的借用。结绳和书契,是中国契约的最原始的两个形态,而女字则来自结绳,且为结绳之右绳。女字义项就是由结绳之右绳所衍生。这一解释将能完全满足三通原则,不仅女字的所有义项都可解释的通,以女字为结构的字例的含义也都可解释的通,同时,这些解释无一违背义理。

在论证女字字源来自结绳之右绳之前,有必要先简单介绍一下,结绳和书契这两种形态的契约机制。在前面的文章中,已经多次提到,这里概要性地说一下,以后也会再次专文详述。

《周易·系辞》提到:“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百官(工)以治,万民以察”。说明结绳和书契是上古时代中国的最重要的社会治理机制,就是契约机制。综合传统文献材料、民俗学和考古学材料,对这两契约形态和机制可以得到下面的信息。

结绳和书契既是中国和人类文明中两种最原始的契约形态,也是两种最原始的信用工具,结绳之右绳和书契之右契都是相当于现代的借据或债券,具备信用价值,甚至可以流通而充当货币。也就是说,结绳之右绳和书契之右契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两种货币形态,且都是信用货币,右绳最早。

在机制、原理上,结绳和书契基本相同,不同之处仅仅在于记录数字的符号形态和载体发生了变化。在结绳中以绳结为数字符号,指代数字,而在书契中则以刻画在其上横线(契齿纹)替代绳结,来指代数字。结绳和书契都是成对存在,分别为契约双方所持有。所形成的习俗和规范是,一般债权方持右绳或右契,而债务方持左绳或左契。

对一对结绳而言,两条绳子是完全相同的:绳子的长度相同,绳结的个数相同,绳结的大小和间距相同。为了对两条相同的结绳进行区分,就在代表债务的左绳上做一个记号,此之谓“纪”,而“纪”的本字则是“己”。也就是说,“纪、己”原本是同一个字,都是指代结绳之左绳。用己指代自己,是古代中国人谦卑心态的表现:用债务方谦称自己,而用债权方尊称别人。关于谦称、尊称,及其与书契和结绳的关系,以前的文章中已经提到过,以后还会专文详述。

在刻画书契时,完整的契齿文是刻写在一对并排放置的书契之上,因此,一只书契只保留了完整契齿纹的一半。契齿文是自上而下排列的横线,一条横线和一个绳结一样,被用来指代数字。因此,与左右绳不同,左右契不是相同的,而是相合的。在以后信用兑现时,需要对契约双方所持有的左右绳或左右契进行比对,结绳比对是否相同,而书契则比对是否相合,这就是“合同”的来源。“合”是指书契,同是指结绳。书契就是“契”,结绳就是“约”,合起来就是“契约”。

左右契的区分是很容易的,因为只有将两只书契正确地并排合在一起,完整的契齿文才会呈现,左边的就是左契,右边的就是右契。由于两条结绳是完全相同的,为区分而在左绳上做标记,即为“己”、“纪”。同时,在左右绳比对时,由于绳子较长,为方便比对,左右两绳会摆出对称的形状。而且,在左右绳的摆放上,形成了固定的规范和程式。很幸运的是,左右绳的摆放形态被很好地记录下来,就是通过《说文解字》中的卯(音卿,与卯稍异暂用卯代替)字,前面的文中中已经提到这个字,以后还会专文详释。

对于结绳和书契机制先简单介绍这么多,下面开始转入对女字是源于右绳的论证。

说甲骨文、金文女字源于结绳之右绳,可以直接通过六个字的字义和甲骨或金文字形证明,分别是:索、要、糸、搓、卩、卯(音卿)。

三点水加带(“女、母”考释:源自结绳之右绳,义取能生息,而非能生子)

在现代汉语中,“索”和“要”在字形上差异甚大,但是,甲骨、金文字形中,两者却非常接近,甚至就是同一个字。同时,两者的同源信息在现代汉字的字义中也得以保留,都有“要求”、“索取”的义项,甚至“索要”被组成一个现代词语。

在被甲骨学界认定为索字的典型字形中,是一双手捧着一条绳子,这条绳子用糸字结构来代表,糸就是对绳子形态的直接刻画。糸字的核心结构是连个圆圈,其实这不是两个圆圈,而是两根绳胚S型纠合在一起的状态。这一点被搓字的甲骨字形很好地呈现出来。有时糸还会被简化成幺。

在80年代的豫东农村,搓绳还是没家农户的最主要的生产活动之一,绳子也是最主要的生产和生活资料之一。这也是我童年时的日常场景,现在对此依然记忆犹新。绳子的原材料是麻,从麻到绳需要两道关键的工序。第一道是把麻搓成线形的绳胚,当地话叫“经子”。然后再把两根经子放在手上,揉搓让它们S形地纠合在一起,成为绳子。

索字的另一个主要义项就是绳索之索,这个义项很好理解,就是来自其字形中的代表绳索的糸字结构。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双手持绳索为什么派生出要求、索取、索要之索的义项?

我们的研究结论是,这根绳子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绳子,而是用来充当契约的结绳,而且是代表债权的右绳。这个根绳子就是借据,因此,双手持绳子就是拿着借据去要账,其要求、索取、索要的义项就本于此。

因此,糸字结构尽管是对绳子的象形,但是,其基础意义并非是指代物理的绳子,而是指以结绳为形态的契约。契约是其更基础的意思,而物理上的绳子仅仅是其第二义。所以,糸、幺字结构首先是一个结绳符号、契约符号,其次才是物理意义上绳子。这是正确释甲骨文的关键所在。糸字结构,或类糸结构,还在其他很多字形中出现,只有将其理解为代表契约的,代表记录载体的结绳,这些字义才会解释的通。譬如 “率”、“系”、“辞”、“繁”、“乱”等等。对于这些字,以后会详细地逐一解释,这里先简单说一下“率”字。

在现代汉语中,“率”有两个读音,一个是帅音,一个是律音。读帅音时,其主要义项是遵循、率领,如“率性”;读律音时,其主要义项则是规律,与律同,如周期率、圆周率等。而率字的甲骨字形则是,中间一个幺字结构,更突出两个圆圈,然后两侧各有两点或三点水,有两点水、三点水也被一个水字形曲线替代。两侧的水字结构很好理解,代表象水流一样去遵循,整个字形的就是遵循绳子。为什么要遵循绳子,因为这条绳子是代表结绳之右绳,代表着契约、承诺、信用。

因此,率字中的遵循,就是来自对契约的遵循,而率领之率也是基于契约和信用的,同时,中国的法律、规律的概念都是来自对契约的遵循上。遵守契约就是法律,就是规律。需要指出的是,律的本字是聿,而聿同样是契约文字,只是来自书契,前面已经对此进行过解释,以后还会专门详谈。

因此,在率字中,尽管存在幺字结构,但是,却完全没有物理上的绳子的意思,而只有由结绳所代表的契约的意思。

在可以被认定为索字的甲骨或金文字形中,还有一类字形存在,即多了一个女字结构。这个女字结构或者是在糸的下面,或者是在旁边。而且这种情况很普遍,不仅在索字存在,在其他很多字形都存在,譬如讯字。

不仅如此,有时间会直接用女字替代糸字,在索字中,就变成了双手持女,这样就索字就变成了要。糸字和女字是可以互换的,这意味着两者实际上是在指代一个东西。

三点水加带(“女、母”考释:源自结绳之右绳,义取能生息,而非能生子)

在要字的古代字形中,《说文解字》所载的隶书体,就是双手持糸,就是双手拿绳子去要账,与索同。但是,其所载的古文体糸则被换成了女,只是女字上多了一个结构。现代汉字的要显然就是本于此。

糸字本身来自绳子的形象,但是,却无法区分是左绳还是右绳。确定其指代右绳的信息就是来自女字。很多字形之所以要在糸字结构上再家一个女字,就是强调这里的糸是右绳。

女字是右绳的证据就在“卩”和“卯(音卿)”这两个字中。即便从现代字形看,卩字结构也是 “卯(音卿)”和“卿”字的右边。卯(音卿)和卯不是一个字,但是前者目前为输入法所无,唯有用后者代替。但是,卯(音卿)和卿关系密切,卿去掉中间的部分即为卯(音卿)。卩的甲骨字形和女高度接近,都象一个跪拜的人,两者显然同源。如果女字字形来自一个跪拜的女人,那么卩字也应该同样是。《说文解字》对卩字保留了极为重要的信息。

许慎《说文解字》:“卩,瑞信也……象相合之形”。段玉裁《说文解字注》:“瑞者,以玉为信也。《周礼·典瑞》注曰:‘瑞,节信也’;‘节犹信也’。五玉皆王使之瑞卩”。对许慎说的“象相合之形”,徐灏在《说文解字注笺》中说:“盖以卩为符之半体。楚金云:象半分之形。析之为半分,对全体而言则曰相合。”

前面关于玉器的讨论文章中已经指出,所谓的瑞信、瑞玉之类,实质上是玉质书契,是新形态的书契,也是新形态的契约,而且这一新形态的契约主要应用于政治领域,是尧舜至春秋这个期间中国政策政令的发布工具。许慎说卩是瑞信,从基本功能上说这是没有问题的,因为瑞信也是契约,但是把卩字直接等同于瑞信,把瑞信当成卩字的字源,就有问题了。瑞信是玉质书契,主要是玉璋、玉圭之类,从字形上,看不出卩字与玉瑞有关联。尽管左右契或两块玉瑞相合是书契机制和玉瑞的重要机制,但是,把许慎直接把卩字说成是对玉瑞的“象相合之形”,显然是牵强附会。

事实上,卩更只可能是指结绳,而且是结绳之右绳,而非瑞信。前面已经指出,瑞信是新形态的书契,新形态的契约,而书契又是在结绳的基础上所产生。契约符号首先在结绳中产生,此后又在书契中产生。卩字就是在结绳中所产生的结绳符号。进一步说明这一点的是《说文解字》中所收录的另一个字,这个字在现代汉语中也被废置,就是卯(音卿)。右边是卩,而左边则是反转的卩,这样就是一个左右对称结构,其甲骨字形很象两个人相互跪拜。这个字与卿同音,实质上,其字形就是卿字去掉中间部分。

许慎对卯(音卿)字的解释是:“事之制也”。徐灏的进一步补充是:“许以卩 为符节之合形。凡官守以符节为信,故曰事之制也”。

值得指出的是,符节实际上是继玉瑞之后,书契的又一个新形态。这一形态兴盛于春秋战国及至西汉。与瑞信是以玉这种贵重材质为载体不同,符节的材质一般是木头或竹子,比较廉价,也是对原始书契时代的回归。符节在东汉以后逐渐边缘化,及至消失,原因在于,随着纸的发明,符节的功能逐渐被纸质版的文本式合约所替代。节的本字是卩,指代所有形态的契约,随着符节的出现,卩字也逐渐被节字所代替。

卯(音卿)字所描绘的是一对结绳在比对时的摆放形态,而非后来的玉瑞和符节。结绳是契约,是内涵加密机制的,其密码包括一对结绳的绳结的大小,绳结之间的距离等。一对结绳的两根绳是完全一样的,当信用兑现时,代表债务或类债务的左绳的持有者,会对前来求偿和索取的债权人所持的右绳,与其左绳进行比对,查看是否相同。为了更和的比对和检测,形成了一套固定的程序和规范。这一程序和规范,就是许慎所说的“事之制也”,包括在比对时绳子的摆放形状,以及代表债权的绳子在右,代表债务的绳子在左。

因此,许慎说卯(音卿)是“事之制”实际是指这个字本身,是指其始源结绳的机制本身,而非以符节为工具的政治制度,徐灏的解释是牵强附会。

卩、女同源,卩源自右绳,女字当然也是源自右绳。

为什么用右绳来指代女,原因是两者都有“生子”的能力。但是,右绳所生的子是子息利息之子,而女人所生的则是孩子之子。子息就是利息,现代人可能会想当然地认为,子的本义是孩子之子,子息之子是由孩子之子所派生,但是,从甲骨字形看,恰恰相反,子的本义是子息之子,孩子之子是由子息之子所派生。实际上,子息一词既可以指利息,又可以指孩子。但从字源上来说,利息是其本义,孩子则是派生义。也就是说,子字同样源于契约,而且是源于结绳。

不仅如此,“自”字也同样源于结绳,而且与“子”关系密切,注意两者读音相同。“息”的本意和“子”同,“子息”是一个重叠词,“子”是“息”,“息”也是“子”。与子相关的“孩”字同样源自契约,不过是源于书契。关于“孩”、“子”、“自”、“息”的考释,将安排在下一篇。

女字的字源问题解决了,母也就自然解决了。母源自女,更典型的字形是比女多两点。很明显,这多出的两点,就代表已经生出的子息、利息。没有带两点,只是有生子的能力,但生子尚未实现。而不是象当前某些庸俗的,甚至龌龊的现在某些文字学者所说,母的两点指代乳房、乳头。

因此母的本义是指由结绳之右绳所代表的具备生息能力的本金,然后推而广之,指代一切具备生的能力的东西,包括雌性的人和动植物,以及酒母、字母之类的东西,母亲之母也是由此所引申。

也唯有将女字的字源定为结绳之右绳,才能将女字的所有义项解释的通,才能将一切以女为结构的其他字例的义项解释的通,同时这些解释都是符合义理的,满足前文所提出的甲骨文解释的“三通”原则:通义项、通字例、通义理。

女字的义项除女人之女外,在传统文献中,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就是用作第二人称代词,相当于你,后来加三点水成“汝”。如《史记 里子甘茂列传》:“文信候叱曰:‘去,我身请之而不肯,女焉能行之’”。如果将女字字源定为对跪拜的女人之象形,那么这一义项是无法解释的。而将女之字源定为结绳之右绳,将可以被很好地解释。

三点水加带(“女、母”考释:源自结绳之右绳,义取能生息,而非能生子)

结绳之左右绳分别为契约的双方所持有,左绳是债务人或类债务人所持有,右绳为债权人或类债权人所持有,这样左右绳也被用来指代契约中的债务债权双方。左绳标有特殊标记,称之为“己”,“纪”本于“己”,债务方也被称为“己方”,而代表右绳的女则被称为“女方”,也是债权方。这样随着结绳这一契约形态的普及,“己”和“女”就逐渐成为人称代词。上古时代的中国人非常的谦卑,以债务方的“己方”来指称自己,而以债权方的“女方”去指称对方、别人。“己”是一种谦称,“女”则是一种尊称。

前面在对 “我”、“眹”等字的考释中,以及提及了古代中国社会中的虔诚尊称问题。“我”源于左契,“眹”则和“己”一样源于左绳, 两者也都和己一样是第一人称,指代自己。老子说“圣人执左契”也是这个意思。

执左绳、左契的一方是凭借信用而获得右契、右绳一方借款的,同时,也会对承诺会恪守信用条款,而右方之所以愿意借钱给左方,是因为他认为左方会守信用,因此,以左方来指称自己,也是说自己是个守信用的人,至少要去守信用。这是“我”、“眹”、“己”这些第一人称的另外一层含义。

与女一样,“子”、“若”、“如”、“如”、“乃”也都是源自右绳,同样也都有第二人称代词的义项,即都相当于你。尤其是“子”,如果其字源是来自对孩子的象形,如现代文字学家所认为的那样,将无法解释“子”为何还是一种非常尊贵的尊称,譬如孔子、老子之子。对这些字的具体考试将在以后展开。

对于女的“出仕、做官”的义项的解释,简单提一下。这涉及到“命、令”二字。做官就是下达“命令”,即政令,命令的甲骨字形是同源的,命比令多一个口,而令的字形则是上面是去口之合,下面是卩。卩、女同源,都源自右绳,也代表右绳。令的字形意思就是以右绳相合,即以右绳去要求别人,让别人去遵守右绳,与索、要是近义的。右绳是什么?是左绳的承诺,因此,令就要求别人去履行自己的承诺。令、命的核心结构都是右绳,而女字也是代表右绳,女字的做官发布政令的义项也是由此引申。关于“命令”二字的考释,以后还会详述。

这样,关于女字的“通义项”原则就验证完了,还需要验证“通字例”,和“通义理”。关于“通字例”就举四个例子:如、汝、妄、安。在本篇不可能对对所有的含有女字和卩字结构的字例全部验证因为太多了,在以后文章中,会对这些字例一一详细考释。

如的结构为女加口,这里女是右绳,口代表与右绳相连接的以语言性的契约条款。结绳和书契作为两种最原始的契约形式,契约本身所能记录的信息有限,主要是由绳结和契齿文所记录的数字,指代标的财产的价值或数量。更详细的条款还要依赖与契约相对应和连接的语言。因此,完整的结绳和书契契约都是两部分组成:结绳或书契本身,与结绳、书契相配套的语言。如字实际是在描述完整的右绳契约,有绳子,还有与绳子对应的语言。如字的字形意思就是,就像右绳及所附着的语言性条款所描述的那样。左绳持有着应该如此来兑现信用。

汝为三点水加女。在甲骨文中,三点水或两点水结构,在更普遍的情况下所指的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水,而是水的自然流动的属性,人应该象水的自然流动一样去遵循,最终其意思是遵循。“率”、“录”、“康”都是如此,率字前面已介绍,“录”、“康”以后再介绍。汝字的本义就是遵循右绳,履行信用的意思。遵循右绳也是遵循右绳持有者。或者说,汝是被遵循尊重的一方。

“妄”字为亡加女,“亡”是无、丢失,女是右绳,就是没有右绳去索要,就是没有借据、丢了借据去要账。没有借据就是没有凭据,没有凭据就是虚妄。

现代人对安的解释是,家里有女人就是安。这显然是仅仅站在男人的角度而言。如果站在女人的角度,家里有男人才是“安”,“安”字应该是宝盖头下一个男。有女人没男人家将是不完整的家,甚至称其不上家,何安之有?显然如此的解释是牵强附会。实际安字中的女所指的是右绳,右绳代表着借据,而借据意味着这个家里有积蓄。因此安的意思不是家里有女人,而是家里有积蓄。有积蓄才能安。

其实,家和安在字形上是一致的,甚至同义的。家字的字形是宝盖头下一个豕,豕就是猪,意思就是屋子里有了猪就是家。猪是什么,是家畜。畜就是蓄的本字,也有积蓄的意思。畜的甲骨字形为上幺下田,幺是简化的糸,指代结绳,这里显然是指代右绳,积蓄的义项就是本于此。田里长出右绳,即为从田里所长出的、获得的积蓄。这里的猪实际指代的是积蓄,而非猪本身。不是有猪才是家,而是有积蓄才是家。

这些解释不仅能通义项、通字例,而且无一违背义理,即满足三通原则。

最后做一个简答的总结。

女字从字源上来说,与女人本身毫无关系,而是来自结绳这种形态的契约。女人的义项是从这一契约形态中引申而出。因此,女字不是象形文字,而是契约文字,其字形的构造来自对契约符号的直接借用,在这里是结绳符号。

虽然女字在字形上是对结绳的象形,但是,结绳的意义并不在物理上的绳子,而在它是一种形态的契约,因此结绳本身就是一种符号。对结绳的象形,实际上就不是象形,而是借用结绳的符号。女字的义项都是从结绳的机制和原理中引申而出。

三点水加带(“女、母”考释:源自结绳之右绳,义取能生息,而非能生子)

因此也可以说,女字是义理文字,义理是结绳和书契这两种形态的契约的义理。源于契约的义理是女字的造字基础,也是女字本身的基础。母亲之母,和女同源,其基础同样是基于契约的义理,与女人无关,与家庭无关,与血缘无关。

在以后的解释中将可以看到,女字的契约特征和义理特征,是甲骨文的一般特征,基本特征。这意味着,远在汉字出现之前,中国出现了成熟的义理系统,而这个义理系统就是源自结绳、书契这两种原始形态的契约。这个义理并不是别的义理,就是后来孔孟儒家所讲的义理。基于契约的义理是中国文明的原思维,也只有理解了义理与结绳和书契的关系,才能真正透彻地去理解义理。而甲骨文金文字形则直接呈现了义理与契约的关系,通过考释解读甲骨文金文,就是暴露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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